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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周末记者米洛特约执笔许辉实习生范承刚
“学生工”的工作通常是中学生经过几个小时的训练后完成的简单劳动。 “这些职业教育学校已经成为向工厂提供年轻、廉价、驯养的劳动力的中介企业。 ”潘毅学者说:“虽然国家每年在中等职业教育上投入那么多钱,但学校提供给社会的却是没有这种真正技能的劳动者。”
如果知识能够改变命运,黄夏读完技校后,改变了什么?
有两个初中毕业生。 甲方毕业后直接在富士康打工; 乙方读技校(或职业高中),每年交四千多学费学习酒店管理中专技能,一年后在学校组织实习,两个16岁的少年在同一条生产线上相遇。 他们加了一个班,拿同样的工资。
黄夏就是这个“乙”。 他进入一家工厂,从事与专业无关的工作,领取与自己“学历”无关的工资,几乎清楚地看到了自己那年夏天从技术学校毕业后的所有步骤。 要不要读技术学校,和他只有这一万元以上的学费没有花。
黄夏被称为“学生工”。 “学生工”是指自觉上大学绝望,不能接受“外出打工的劳动者”的命运,想进入技术学校和职业高中学习技术,但一年后,几乎无一例外陷入迷茫的少年们。
他们的困惑是,现代科学技术下的生产线尽量简化了工人所需的生产技能。 他们从事的工作,每个中学毕业生经过几个小时的训练都可以胜任。 结果,技术学校和职业高中毕业几乎成了“奢侈的旅行”。
根据南方周末记者的调查,目前像黄夏这样的16至18岁的学生工人,已经是许多公司的主要劳动力。 去年,两岸三地多所大学开展的关于富士康的调查报告显示,问卷抽样显示,深圳富士康多条生产线的学生工人比例约占30%。 今年,北京大学富士康调查组还对重庆、成都的富士康学生工进行了调查,认为学生工的比例远远超过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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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成为了中介企业”
黄夏,1994年出生于重庆江津区白马镇。 父亲是建筑工人,多年流经重庆建筑工地,只是在农忙时期回家的。 妈妈身体不好,在家休养。 拓展三亩多的山地,地里的小力气活经常由黄夏来做。
2009年,黄夏上初三下学期的时候,重庆江南职业学校来学校招生。 他觉得自己成绩不好考不上高中,所以在中考前一个月上了大学。 黄夏的专业是新闻技术,后来学校并入重庆工商职业学校,他也从新闻专业转到了电子专业。
学校合并对他们没有什么影响。 唯一的变化是校长变了,而且一学期变了一个。 他总是认为校长换的原因是以前的几个校长对学校管理不严,每天都有学生翻墙出去玩。
在大学学习,每年要花4000元的学费,但这笔钱对家里来说负担不大。 父亲的收入可以帮助他读到毕业。 刚入学的时候,班里有70多人,一年多后,剩下的就20多人了。 他说他可能觉得哪个辍学者在学校很无聊,不能学习。 而且老师的管理也很自由,他的班主任也换了几个,前班主任每天忙着复习公务员考试,和他们无关,后来考上了公务员离开了学校。
来自贵州技校的16岁刘欣声称自己被学校“骗”。 高年级的乡下暑假回到了故乡,描绘了学校良好的教育氛围和就业之路。 但是,放学后,她知道了教育氛围、就业前景“全都吹了”。 高年级的乡下推荐给她,是因为学校的规定,谁招生,学校就“奖励”500元。
这是内地的“潜规则”盛行。 近年来,初三班主任将学生“转卖”到技校和中等职业学校,赚取回扣的信息经常出现在报纸的边缘。
中国近代的职业教育,始于民国。 黄炎培认为职业教育的目的是为个人谋生、为社会服务做准备,为增进世界和国家的生产能力做准备。 近年来,国家增加了对职业教育的投资,重视职业教育的价值。 温家宝总理曾指出,大力快速发展职业教育,是推进我国工业化、现代化的迫切需要,是促进社会就业、处理“三农”问题的重要途径,也是完善现代国民教育体系的必然要求。 “现在,这些职业教育学校已经成为为工厂提供年轻、廉价、驯养的劳动力的中介企业。 ”长期关注中国农民工问题,调查“学生工”现象两年的中国社会实务研究中心(香港理工大学与北京大学合办)副主任潘毅教授做了如下介绍。
年3月新学期开始时,学校通知要出去实习。 为期6个月,可以自由选择实习地点。 但是,他们不知道实习地点的情况。 班委拿来了富士康的宣传单,问有没有人要去。 他们不知道富士康在做什么,所以班委把全班同学都注册了富士康实习。 结果,学校向每个人收取了150元的安装费,用巴士送到了位于重庆西永微电园的富士康
另一个学生几乎都成了“职业实习生”。
小惠今年18岁,是贵州大方县汇灵职业中学的学生。 她学习了酒店的管理。 去年,学校派他们到江苏常州的电子工厂进行“实习”。 4个月后,每个人才交了2000元。 最后,他们的三十几具只剩下十几个了。 “在常州工作,学校说是教育实习,但实际上去的学生中有学计算机的,有学旅行的,有学酒店管理的,不能说是教育。 只是在生产线上拧紧螺丝。 ”小惠说。
今年上半年,惠他们去学校报告了。 本以为开始上课了,但谁都又被带到了富士康。 实习半年,半年后回学校参加毕业考试,他说毕业后如果希望的话也可以留在富士康。 在富士康进行了几天军事训练,现在说要把小惠们送到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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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业实习生”。
来富士康,黄夏的第一次正式实习,之前他只在暑假期间和父亲在建筑工地工作了两个月。
他们学校离富士康的工厂有半天的距离,所以学校的老师送了他们之后就回来了。 我没有驻扎在工厂。 他来这里一个多月没去上班找过老师。
黄夏和他的同学被分配到各部门,他去了装配线。 他们线上有三四十人,都是学生。 几个身体和他在同一个学校,虽然在校期间没有认识,但在生产线上成了好朋友。 他的工作是螺丝起子。 每天都带着螺纹枪。 在一块板上打四个螺丝。 标准工作时间为12秒。 最初的时候,不熟练。 动作慢。 他们的纱线产量不高。 经常被线长和组长责骂。 他们充耳不闻,无视。 之后,越熟练,做得越快。 “每天做那种事,无聊得学不到什么,手里拿着几斤沉重的螺丝钉长达12个小时,手臂就会累,晚上睡觉也会疼。 ”黄夏说。
3月8日进厂,本月工作20天左右,到手1300元,全部寄给妈妈,自己靠学校补助生活。 仅仅一个月后,黄夏说:“我从事的职业和富士康通过社会招聘进来的工人一模一样,收入也一模一样。”并开始考虑自己从技术学校毕业时的选择。
小同学在工厂上了十几天班,觉得实习很无聊很辛苦,就跑回家了。 这样私自逃跑的人,学校也不怎么管。 毕业时回学校拿毕业证就行了。 如果想换其他实习地点的话,也会安排学校,但也许会和下一个学生一起再去富士康。
王秀是重庆彭水人,1993年出生,2009年进入重庆工业管理职业学校学习电子专业,每年学费5000。 根据学校的教程,学期为三年,第一年是公共课(很多课文还在中学学过),第二年是专业课,学习电工和电子技术等,第三年是实习。
但是,她在二年级的后半段,也就是去年3月进入了富士康实习。 在深圳的富士康,一直干到12月。 她不想在深圳,和一点同学回来了,今年又进了重庆富士康实习。 不知道实习什么时候结束。
“深圳方面的干部没有把员工当做人来看待”她解释了回到重庆的理由。 “比如坐在长椅上,屁股所占面积不到三分之一,超过线长就会说坏话。 职场上绝对禁止说话,什么都不能掉在地上。 衣服上不能有带铁的东西。 包括腰带在内,有些不人性化。 ”
根据南方周末的调查,从这些技术学校来“实习”的学生,其工作强度、工作时间、加班时间、与工厂的雇佣合同,与社会招聘的工人没有任何不同。 唯一的不同可能是,他们从自己的工资中拿出一些被称为“实习管理费”的费用给学校。 同时,他们大多还是16岁左右的未成年人。
这个费用因学校而异。 例如,王秀每月必须向学校收取260元; 黄夏只是一次带150元去学校。 绘江南方校(职业高中)的刘胜则告诉记者,他们学校没有给他们一分钱“实习管理费”。
每天晚上9点左右,西永微电园外的“西永天街”一带就像中学校园一样。 什么样的年轻面孔在夏天重庆燧热的空的气氛中徘徊? 他们每天的日程是早上7点40分早会,8点出港,11点开始吃午饭,一个人只有30分钟。 下午四点半开始吃晚饭,同样半个小时,晚上八点下班,一共十二个小时。
所有这些宿舍都贴满了“裙子”——布满的铁丝网。 这是富士康13连冠后的工人宿舍所需的设施。 在裙子里生活的“学生工”们的状况太不一样了。 每天早上6点多起床,洗脸,吃早饭,去工厂,晚上回宿舍,吃晚饭,洗澡。 这些至少需要三个小时,为了恢复体力,必须确保八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因为这天晚上10点多关灯开始睡觉,剩下的一个小时会被分配到必要的网络和浴室等地方“感觉从睡梦中醒来就必须工作,下班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睡觉
周末和工作调动的时候,黄夏和同学出去玩,自己买一点衣服,和同学一起买手机。 离工厂最近的商业街是沙坪坝区的三峡广场。 他们去过那里三四次,但每次再去都会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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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行政压力绑架的职业技术学校
“聘用学生劳动者的行为是对教育资源的绑架。 ”潘毅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国家每年在中等职业教育上投入那么多钱,但学校为社会提供的是不具备真正技能的富士康合格工人。”
但是,至少目前,工厂、政府和学生工人,三者似乎都从目前的模式中“受益”。 工厂处理雇佣不足,政府处理筹资项目,学生“补贴家庭”。
各地政府显然对目前的现状感到高兴。 2009年,福克斯集团与重庆119所职业院校共同签订实习人员管理协议,学生实习有“2+1”或“1+1+1”两种方案,“2+1”于前两年在校园学习,第三年就业。 “1+1+1”是指第一年在学校学习,第二年在工厂实习6-9个月,第三年实习就业。
年9月,河南省教育厅对以下省内各地的职业学校,为“保证福克斯集团在河南正式落户,年内批量生产后,有充足的有素质的员工队伍”,动员各学校二、三年级学生组织到富士康进行派遣实习。
从文件的表现中可以看到地方政府对富士康“雇佣”的支持。 本文件要求(从2009年( 9月6日开始,河南全省职业学校每天向教育厅报告组织登记情况,“一定”完成9月10日前提交的任务量的一半,9月20日前完成全部任务,“必须严格执行责任”)。
在差不多同一时期,山西省教育厅和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也组织了省内各职业技能大学的学生到富士康实习。
根据现有明文规定,学习酒店管理的惠不应该来富士康。 年发出的《教育部办公厅关于应对公司技工短缺,进一步完善中等职业学校学生实习工作的通知》规定,不得安排学生在“本专业以外的对口领域”实习。 但是,一名学生工告诉记者,学校必须保证每学期向富士康输送一定数量的实习生。 “如果不够的话,教育局补助学校的经费,比如奖学金、贫困生补助金之类的,学校为了确保这个体数指标,即使专业不对口也必须保证人数。 ”
于是,在各种红色头文件下,黄夏、小惠、王秀们的详细命运被忽视了。 学生的大规模退学、实习期的大规模缺席,已经从学生的角度折射出了对这一模式的失望。
这些没长大的孩子们解不开困惑。 “如果是为了来富士康工作,我为什么要学习技校? ”王秀说。
看不见的未来
黄夏五一放假没有加班,回家去种妈妈的苗了。 之前在家收水稻、收谷子,都是他和妈妈做的。 “今后打工的话,不能帮妈妈插秧了。 ’他想几年后攒钱在家里盖新房子。 但是,从心底里,他不知道读技校会给自己的赚钱计划提供什么样的帮助。 “只能先在工厂里做。 实在受不了。 和朋友在社会上闯荡多年积累社会经验。 ”
惠这几天很开心。 父亲答应在她的生日给你钱。 她打算用这些钱洗牙。 惠一有同学就刷牙了。 说洗牙一定很漂亮,不好意思地笑了。 关于那以上的将来,惠已经没有考虑过了。 “回家打工吧? ! ”她说。
她说不管多累她都会在富士康待到年底。 今年奶奶要过生日。 姐姐刚生了孩子。 自己存钱给老人和孩子买礼物。 如果每月再节约一点的话,也可以给自己买电脑。
她仍然相信自己能改变命运。 “我想读短期大学,学费要六千日元。 今年没有那么多钱,所以先把读书的想法放在心上,等有了足够的学费再说吧。 ”小惠说。
其实,他们的技术学校(中等职业学校)的经验,已经结束了。 他们在实习结束后,也可以回到学校完成学业拿到毕业证,但很多人不会做这个选择。 反正就算拿到毕业证,也会做这样的工作。 他们发现,2年或1年至半年的学校教育,几千元至数万元的学费,只不过回到了几乎不需要学识技术的富士康普通工人。
在重庆西永微电园,几乎每隔一两天,就可以看到一辆公共汽车载着一两百名学生来,直接进入富士康宿舍,参加军训,分配部门车间,在线工作。 整个过程简单快捷,这些劳动力似乎是事先安排好的。 他们是完美的生产线,是完美的一部分。
(文中涉及的未成年人是化名) ) ) )。
标题:“富士康用低工资大量用未成年学生工 技校沦为中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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